长旭

【valvert】覆灭之地

一个独立短篇，祝各位食用愉快。

他站在索多玛城的中心，见证它的覆灭。
天空里没有日月，所有的星星从天而降，带着烧红的怒火照亮天空。
城市空荡荡的，只有他和另一个男人。这男人年龄不小，一头银白 色的，干净又蓬松的卷发在狂暴的风里纹丝不动，中等体型，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和高腰长裤，一尘不染且岿然不动地立在这正在崩溃的世界里低声念着什么，格外显眼。
他认出他来了，此人名为冉阿让，是一名在逃的犯人，他应当将他捉拿归案。
“……也是如此，弃了女人顺性的用处，欲火攻心，彼此贪恋……”
一块陨石砸下来了，就落在他们身边，他听不清他在说什么。他这才发现他们的手是一直牵在一起的，这会已经生出滑腻的汗来。
“……行可羞耻的事，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。”他停了下来，也并不回头看他“你不走吗？”＊1
他摇了摇头。于是他们一同望向天空。他看到更多的火焰与硫磺飞来，毁掉建筑与街道。就在离他不到百米的地方，一团流火落入一个喷泉，发出悲切的碎裂声。烧得通红的石头像烙铁一样印在城市的皮肤上，到处都是火焰和浓烟。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使他打了个寒战，他攥紧了对方的手。没有味道。他闻不到本应存在的焦糊与硫燃烧的味道。
地面也摇动起来了。冉阿让抽出温热的手，轻轻推了他一把。
“走吧。”
一道闪电在他眼前闪过，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。冉阿让又推了推了他一把，于是他转身背离这块支离破碎的城市，在轰然炸响的雷声里逃向天空。他稳稳地踏着狂风奔跑在城市的上空，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然贯穿了他。
他的爱人还留在暴风的中心。
一种恐惧攥住了他，迫使他回头。房屋在橙红色的烈火中崩塌，街道裂开露出通向地狱的缝隙，树木悲鸣，浓烟从树冠升到半空中，堆在一起直到被一颗陨石破开。沥青融化得到处都是，一切都被橘红色的光映成红色或黑色，只有那人的白发不受任何影响地，明显得几乎刺眼地吸引了他的视线。
只有那白发。
这白色像一把凿子击中了他。于是他在一瞬间或很久以后，发现自己的内心某处像石像一般地破裂了。所有的情感从最深的海底涌来，将他溺死又给他带来新生。他无法控制地像过去的一千万次那样奔回他身边，第一千万次喊出那个名字。
“冉阿让！”
他听到声音，抬起头望向他。那人的脸上带着上帝羔羊般的温驯，烈火燎过他的脸颊也只让他填上一份殉道者的平静。他怎么敢！他怎么敢引诱了这赎尽了罪孽的圣者又转而将他抛弃！
焦黑的荆棘自灰烬和他的罪里生长出来，扯住了他回到地面的脚步。他挣扎，怒吼，狂风刺穿他的眼睛，浓烟充满他的肺，他把自己撕成碎片以挣开荆棘的束缚；飞溅的赤浆在他身侧静止而后退却，褐与白的基岩在他身后訇然崩裂，可还是不够快，不足以回到那人身边。＊2于是他的身体化为一根盐柱撑开天地，心脏变成一只飞鸟，归向他的爱。
而他的爱人张开双臂，用一个最温柔的笑揽住他的吻。
“若这是我的罪，便是叫我下了地狱，叫我毁了那抵给上帝的灵魂，我也必不悔改。”

＊1罗马书1:27，感谢 @賢知 这位的经文指导！爱她呀！
＊2是 @头骨先森想爬墙 老师改的！吹爆她！超级有耐心并且文力超级高！是瑰宝！